皇帝瞧着马上要碰到自己脸上的茶盏,唇角隐含的笑容越浓,李冥锐的言行让他一扫方才的郁闷!
“这杯茶……”
皇帝的手轻轻放在茶盏上,似接下非接下,“李冥锐,你可知燕国公给朕上过乞骸骨的折子?”
“臣不知。”李冥锐的脑袋抵着胸膛,举着茶盏的动作僵硬了一些,“臣原打算在科举后将父母的灵柩安葬回祖坟,这也是他们最后的遗愿。”
皇帝眸色深谙了几分,“你爹……你同你爹倒是不大一样,他呢,是什么都不肯说,外人都说你爹为了银子牺牲了仕途,可朕晓得,你爹是真的不知道。他被先帝给……罢了,罢了,先帝也是无法,谁让他更偏疼如今的齐王?”
眸子一丝的羡慕闪过,皇帝急于证明自己,未尝不是做给先帝看的。
“皇上圣明,臣只知晓臣儿时过得很苦,说不上凿墙壁借光,可为了读书向学,臣那些年过得很不容易。”
李冥锐不怕皇上知晓他穷苦的过去,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他就是在穷苦的环境中长大的,好多人比他过得还苦,他幼时的经历不值得同情。
如果没有遇到宁欣,没有她激发起自己骨子里的韧性和聪明劲儿,李冥锐甚至不知他现在再何处?
可以肯定一点,没有宁欣,就没有现在的李冥锐!
皇帝问道:“如果,朕将燕国公府的丹书铁券交给你,李冥锐,朕只让你在这届恩科上闭嘴,你可做得到?”
燕国公早有意立李冥锐为世子,他若是再能从皇帝手中夺回被拿走的但书铁券,李冥锐的世子位置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
同时作为开国第一公府,李冥锐会有很远大的前途。
皇帝给李冥锐的这份荣宠,比他中状元还要大。
大唐每三年都是有一个状元,数十年积攒下来,状元也就不稀奇了。
可燕国公……从开国起就只有一位。
孰重孰轻,谁都会算。
皇帝慢悠悠的从李冥锐手中接过茶盏,“你若是领旨,这杯茶朕也喝了,朕认下你这个学生!”
又多了一道天子门生的砝码……这回连傻子都晓得怎么选。
李冥锐磕头道:“臣不敢领命,臣进宫来只是为了同窗,并非为了臣将来的仕途,臣对君以诚……”
皇帝和熙的面色变得狰狞,手中的茶盏甩到李冥锐身上,怒道:“蠢材!”
“臣万死。”
“李冥锐,你真当朕不敢办你?”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
“好!”
皇帝冷笑道:“来人,把李冥锐给朕关到天牢里去,你什么时候想明白,朕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回皇上,臣能不能不去天牢?”
李冥锐抬起脑袋,大大的黑瞳多了请求,身上凛然正气不改,“臣来见陛下,见恩师,并非为了在仕林中邀名,臣若是入了天牢必然有很多人看望臣,臣明明只是同陛下申诉两句而已,臣不愿意做沽名钓誉之徒,臣也不想借着劝谏陛下赢得天下学子们的尊重。”
“你……”
皇帝这回是真被李冥锐刺激到了,手指点着他,恨其不争的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把李冥锐关进天牢就是让李冥锐去刷仕林声望的。
“臣不愿意!”
“好,你不愿意!那朕将你关进五城兵马司?交给中军提督?”皇帝冷笑的面对李冥锐,“朕知他甚深,你在贡院不给他面子,你还想活着从五城兵马司出去?”
李冥锐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让臣活,谁能让臣死?中军都督也是陛下的臣子,他自是唯陛下的命令是从。”
“你怎么知晓朕会让你活?你不知好歹,朕气恼得紧。”
皇帝面容更为冷峻,恨不得就此剥了李冥锐的皮。
李冥锐磕头道:“臣知晓陛下是有德明君,亦是一位慈爱爱护弟子的老师,因此臣才敢入宫……臣的胆子是陛下给的。”
“滚去锦衣近卫的诏狱!”
皇帝一甩龙袍,哼道:“马公公,你亲自送他去。”
“遵旨!”
“谢主隆恩。”
李冥锐和马总管退出皇帝寝宫,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再一次走在皇宫的甬道上。
马公公瞄着前面的李冥锐怔怔的出神,这小子哪一点像是李四郎的儿子?狡猾暂且不提,怎么多了一种清贵读书人的‘虚伪’?
勋贵和清贵是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李冥锐既有勋贵的身份,又有清贵读书人的‘清高’,他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李冥锐这番同皇上的奏对实在是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面子里子全赚到了,如果不是对李冥锐知之甚深,马公公还以为是哪个官场老狐狸披着李冥锐的皮呢。
“李公子……”
马公公快跑两步,忍不住的低声询问:“你的老师是?”
“皇上啊。”
“我问得是你授业恩师……你是谁调教出来的?”
李冥锐被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