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净的泪水在她脸上蜿蜒,滴落在浴缸水面。
谭朗亲手洗干净她,为她穿上浴袍,抱她到客厅去。
利沅软得在沙发上也坐不直,上身歪靠着,长腿折迭在旁边。眼泪没停,慢慢跌入浴袍布料里,五官安稳待在原位,一副不明白状况的茫然表情。
如一张白纸等人涂抹。谭朗回到她身边时不由俯视了片刻。
他坐下来让利沅靠在自己胸前,举着玻璃杯喂她喝温水,等她咽得慢了,便放下杯子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利沅转身搂着他不说话。
谭朗单手抚摸几下她的头发,随后滑下来扶起她的脸,低头吮去她唇瓣上沾的清水。
利沅双唇微微张开,于是他伸入舌头带着她的一起翻转,舌肉互相摩擦,缓缓地缠绕。
她的舌头很滑也很暖,被含住了就一动不动任由他吮吸,谭朗愈发投入,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掠取她的口水。
不知道亲吻了多久,利沅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她毫无反应,还是谭朗先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用身体把她压在了沙发靠背上。
从这个吻里抽出情绪颇花费了些工夫,谭朗拥着她静静待了一会儿,说道:“我去给你拿吃的。”
利沅双手环住他腰,人偎得更近,不想他走。
谭朗安慰:“你饿了,需要吃东西,我很快就回来。”
没力的胳膊留不住他,利沅只能看他走开。
下午来之前,利沅特意吃得简单,以免激动的时候胃里不舒服,到现在腹内早就空空如也。
她没有心思想食物,因为大脑里面同样空空如也。
时间很晚了。靠近城市中心的地方夜晚也总有许多光源,但没有哪个比得上月亮。
客厅开着让人安心的昏暗暖光灯,清冷的月色穿过高层窗户不由分说洒了进来,像是凉的水流从脚尖往上漫过她的头。
谭朗端着托盘过来,看到利沅上半身也滑下去了,整个人躺在沙发上蜷缩,脸朝着上方,目光涣散。
他背对着利沅放下东西,说:“有水果、巧克力饼干、加热过的牛奶和三明治,想吃什么?”
“谭朗。”
“嗯?”他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有点意外转过头看她。
她还是那副懵然的样子,看着天花板喃喃:“你想控制我吗?”
……太想了,以至于在听到的刹那以为这是一个邀请。
这不可能是邀请,谭朗告诉自己冷静,但判断力似乎已经受到干扰,无法确定她这句话的意图。
他迟了两秒,答非所问:“我们的关系建立在控制之上,你让出对自己的一部分控制权交给我,还记得吗?”
谭朗看不出她听进去了没有。躺着的姿势使得她嗓音沙沙柔柔,说话像是刚睡醒慵懒的样子,她的下一句也是问句:“你想让这种关系,延伸?”
其实谭朗的判断能力没有出错——利沅正处在思维混乱的状态,站在万花筒中满脑子都是变幻的斑斓色块,她问得犹犹豫豫,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凭着一股直觉张开了嘴,发出了声音。
谭朗蹲下来,压低声音温柔对她说道:“是不是这次的强度太高你觉得不适应?先起来吃点东西,缓一缓我们再讨论好吗?”
听他这么说,利沅也感觉到思维连接不上,便点了点头被他扶坐起来。
他准备的东西很适口,但利沅没有听从身体的请求大口补充营养,而是小口慢慢咀嚼,一口咽下去,等一等再吃下一口。
谭朗坐在另一张沙发上默然看她,借着这段时间整理思绪。
今天全程他没有越线,没有做出任何一个利沅表示过不喜欢的行为,没有伤害她的身体,没有过度贬低她的人格,强度按照她的要求加强了,但在可控范围内。如果利沅有疑问,谭朗认为他可以给出很好的解释。
饥饿感减弱后利沅就停下了进食,拿起湿巾擦拭手指。
谭朗端走托盘去处理。
确实如他所想,利沅没有找到任何一处错误的地方。
在他们进行过的游戏剧本中,惩罚主题并不新鲜。小猫偷跑出门找主人所以被惩罚,这也很符合身份。利沅能够回想起来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为这场性爱服务,他的全部行为无可指摘。
从结果看,她得到了两次痛快的高潮,第二次没有插入而且她还喷了水。
更不用说事后耐心的照料,利沅隐约记起洗澡的时候谭朗还给她做了全身按摩?安抚她的情绪、安抚她的胃,谭朗做得比满分还出色。
但她就是不舒服。
当她坐在这里向内感受自己,她的四肢躯干都被若有若无的影子缠绕着,外来的某样东西入侵了她,她却抓不住,扯不掉。
这种不舒服有点熟悉。
她想起上次从这儿回家之后的焦躁。
还有更早的,医院里见面谭朗看她的眼神。
三段不同时空重迭,同样的感受指引出一条路径。利沅豁然——那是自我意识受到挑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