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遇刺,太后重伤之事很快便在朝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那日留在山下的多数守卫赶到时,幸存的几个刺客已经不见了,他们搜遍天鸿寺,才找到重伤垂危的太后与昏迷的皇帝。与此同时,随行的阮相纪相都受了伤,而户部侍郎王缘直接死在了当场,靳渊又惊又怒,等接回人后,便催着掌管京城防卫的崔林去抓人。但人早已没影了,崔林带着靖林卫在天鸿寺搜查半天,也只得出这群刺客是江湖人士的结论,不仅兵器用得杂,许多重伤未死的人也直接服毒自尽了。根本毫无线索。靳渊心情燥郁,但跪在姜行床前,面色却依旧平静。他抬起头,瞧见了姜行虚弱苍白的小脸。女孩眼泛泪光,眸中尽是惊惧,甫一看见他便挣扎着抓住他的手,哀切道:“舅舅,母后……母后怎么样了?”靳渊沉默了下,哑声道:“陛下……陛下莫要cao心了,陛下只管好好休息,一定要保重龙体。”姜行一怔,眼圈顿时红了:“我要……我要去见母后。”“陛下,你伤势严重,太医说了最好不要乱动。”靳渊按住她,沉声道:“陛下请放心,臣定会全力挽救太后娘娘的性命。”“那就好……”姜行神色恍惚,脸上浮现出些许茫然与痛苦,自言自语道:“若母后不在了,我要怎么……怎么……”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住,慌张看了眼靳渊,小心翼翼问道:“舅舅,您会一直……一直陪着我吧?”靳渊微眯起眼,沉默地望着她,仿若望见一只受惊的小鹿。怯懦又软弱,如藤蔓一般,必须依附于强者才能安稳活下去。更何况,她还是个……靳渊蓦地叹了口气,应道:“当然,臣会一直陪着陛下。”从天鸿寺回来的第四天,太后的福寿宫依旧人来人往,她以往为求长生寻来不少神医,这其中竟有一个叫张百草的,颇具真材实学,妙手回春,竟将太后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即便她的情况仍不大好,但逐渐恢复了些神智,能与人对话了。靳渊因此放心不少,一边骂着崔林废物,忙着追查刺客源头,一边四处寻找珍贵药材往宫里送。日日灌下六七碗苦涩无比的药,便是知道自己情况不好,太后也不禁烦躁起来。等到再次被送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时,她勉力坐在床头,伸手打翻药碗,怒不可遏道:“滚!”下人惶恐跪下,收拾起满地的碎片,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母后。”太后抬眼,瞧见身形瘦弱的皇帝正靠在门前,她怔了下,便下意识摆出慈和的表情:“行儿,咳咳,行儿怎么来了?本宫听说你也受了伤……”姜行嗯了一声,慢吞吞迈入房门,坐到了太后床前:“我的伤不打紧,只是流的血多些罢了。”“那就好。”太后又咳了两声,脸色白了些,声音亦有些细弱:“行儿莫怕,待你舅舅寻到了罪魁祸首,定叫……咳,定叫那人千刀万剐。”姜行沉默了下,忽然道:“是么?”“自然……”“可他抓不到。”姜行瞧着弯腰咳嗽的太后,忽然笑了下,轻声说:“因为我就是罪魁祸首。”空气顿时寂静了一瞬,太后以手掩着沾着点点血迹的唇,慢慢抬头看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母后为何这么看我?”姜行道:“果然是我以往装得太好了吗?”“你!”她蓦地一抖,忽然嘶声叫道:“来人!来人啊!”“母后莫要做无用功了,你这福寿宫的人,熬药的熬药,寻药的寻药,被派出去跟着靳渊的也有半数,现在留下的,大部分都是我的人。”姜行这么说着,门口便快步走来一人,将手里的药碗送到了姜行手里。太后抬头,愕然发现那竟是跟随自己十多年的婢女青绸。“你竟然……你竟然……”她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呵斥姜行,却猛地咳嗽起来,声嘶力竭,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母后莫急,”姜行依旧温言软语,道:“今日舅舅去定州城查探刺客踪迹了,您若这般怒火攻心,伤了心肺,垂危将死,他也赶不回来啊。”“混账!”她终于哑着声音怒骂出声,挣扎着抓住床边茶盏,朝姜行扔去。姜行不躲不避,任由那坚硬的瓷器砸在额头上,一阵刺痛后,鲜血顿时汨汨而下,姜行面无表情地抬手抚了一下,低头望着指尖的血迹,漫不经心地问:“母后怎这般暴脾气?”“姜行!”太后目眦欲裂,气的浑身发抖:“你,你还同我装什么?!”费劲说完这句话,她便萎顿在床上,捂着嘴干咳起来,指缝里也慢慢渗出血迹。姜行轻笑一声,仿若刚才说出那些话的不是她一样:“母后这是在说什么?我听下人们说您一直不肯喝药,才来看望您的啊。”太后抬头瞪视她,少女表情温驯,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那星点血迹依旧沾在额上,衬着她乖巧的笑容,竟显得分外诡异。她顿了顿,压下心头莫名的恐惧,哑声道:“姜行,是我选中了你,让你做这皇帝,明明,明明只要你乖乖听话,这辈子都会享受荣华富贵,可你……你竟这般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姜行搅了搅碗中的药水,笑容淡了下来:“母后真是奇怪,我本就是这天下之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算什么狼子野心?”太后睁大眼睛,蓦地笑了一声,不可思议道:“什么天下之主,姜行,做皇帝久了,你不会真忘了吧?”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不过……不过是个和我一样的地坤罢了。”——速走剧情(若有逻辑问题请大家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