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野回答李大:这个自然。口气心平气和,教原婉然意外。
李大叹口气,一半惆怅一半欣慰,大步离开。
赵野对原婉然道:他真心待你,我不和他计较。叫回墨宝,我们进京吧。
提到墨宝,原婉然便想到狗上头,心中一动,当下却不便多说,进屋整理行囊。
赵野对她早提过搬家的话,让她只带私人物什细软,其余家俱器物、碗筷瓢盆全留下,到了京城他自会置办安排。
原婉然赞同这么做,尽管京城住处另外布置得多费钱,但日后韩一回来,屋外草木、屋里布置都是老样子,必然开心踏实。
原婉然的东西少,不花多少工夫便搬运停当,奔向京城。
大敞车缓缓驶过乡间大路,原婉然让赵野催马匹跑快些。她说:我们趁早上衙门,把韩家的田地、屋子过到你名下。
与她并肩坐在驾座的赵野笑了,怎么,田契会咬你的小手指头?
我兄嫂原婉然说起兄嫂两字,像吞了苍蝇,皱起小脸,蔡重受伤,开销大,哪天他们没钱,保不定又变着法子打韩家家产的坏主意,能防的还是防着点。
赵野摸摸原婉然的头,难得正经,别担心,有我在。
原婉然回以感激一笑,可心底疑惑和不安翻搅着,像面粉和了滚水,搅拌成团,随着时间发酵,越胀越大,梗得她难受。
马车行了一程,原婉然举目四望,附近旷野无人影。她考虑再三,几次开口又闭上。
赵野执缰绳,一径望向前方,口里道:有话直说。
原婉然迟疑一会儿,我说了,说的不对,你别生气。
赵野笑道:能气着我,算你本事。说吧。
她再次环视四下,明知无人,依然轻轻说:是你放狗咬蔡重吗?
赵野若无其事,反问道:为什么这么猜?
李大说,野狗扑倒蔡重咬他咬那里。人躺平了,哪儿都能咬,野狗为什么偏偏拣那里咬到稀烂?倒像专门冲着那里去似的。我记得你说过,你能弄狗来,指哪咬哪。
没准野狗就爱跟他那话儿过不去呢?赵野戏谑,见原婉然不响,摸摸她的头,不要紧,你说下去。
赵野一派轻松,似乎并不忌讳深究这事,原婉然便放胆道:倘使蔡重挨咬是遭人设计,设计他的人那会子准埋伏在附近,拿捏时机认人,指挥狗扑咬。蔡重或别人怀疑这事有鬼,必要往他仇家里找嫌犯,那会子可能出现在附近的人都担着嫌疑。上回你让我别提你的行踪,今天向村人假装这几天才到家,正好把自己摘干净,别人便疑心不到你身上。
赵野笑着轻捏捏她面颊,我娘子挺伶俐的,一猜就中。
真的是赵野原婉然睁圆眸子,她多少认定蔡重受伤出自丈夫手笔,可得到证实,犹然免不了惊吓害人伤残、断子绝孙,事体非同小可。
赵野收回手,吓着你了?
原婉然呐呐道:打他一顿便够了。
赵野轩眉,这样你就气平了?
原婉然摇头,她永不原谅蔡重,可是
打他只要别打出好歹来,官府不会管,现如今你犯的事太大,万一纸包不住火,罪刑很重。
赵野不以为意,搂过她拍拍肩膀。
放心,我做事干净俐落。
当日赵野目送原婉然奔回韩家,便走向墓穴,要找蔡重晦气。他往穴里一看,蔡重后脑勺磕中锄头昏了过去,便跳下墓穴,要对那厮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刀子出鞘,他却停手。
捅蔡重几个血窟窿,自己固然痛快,原婉然呢?
蔡重在翠水村遭到刺伤甚至送命,官府或蔡氏追查起来,头一个要找上原婉然,她遭人轻薄的事或许捂不住。
他这小妻子畏惧人言,现下已受了莫大委屈,再陷进丑闻里,教旁人说长道短,该多折磨?
在那短暂停顿间,赵野想到对一个男人,尤其一个仗着膂力欺淩女子的男人,有种处罚比夺去性命还要可怕。
这种惩罚必须以意外形式发生,不显一丝人力痕迹,好杜绝一切牵扯上原婉然的可能。
他趁蔡重昏厥,寻了花蛇放进他裤裆里,随后离洞上地,拿树枝隔衣敲打那被塞在裤里的倒楣花蛇。花蛇惊怒,咬中蔡重命根子,蛇毒加上伤在要害处,够蔡重闭门将养一阵子。
这期间,他与人调教好犬只,当蔡重复元,出门寻乐,便纵狗伤人,教那混蛋做了公公
原婉然坐在敞车上,垂首揪紧腿上裙面,一语不发。赵野因问道:婉婉,可是觉得我下手太狠?
原婉然几乎立刻摇头,我只是懊恼,如果当日我手不离锄头,兴许能打退蔡重,便没后来这些事,要累你犯法伤人。若论手段,对蔡重那种人,不算狠。早有人这样做,倒可以让他少害些人。
赵野听出里头有文章,蔡重还害过谁?
原婉然面上掠过一抹警惕,抿唇不语。
赵野驱车无聊,便磨着原婉然吐实。原婉然支吾半日始终不漏口风,他便假作叹息:能要命的秘密我都不暪你,你却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