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听惯了这句,竟也没觉得有何不对,看她停下来了便自觉接上:“我会让管事拿给你。另外再给你安排两个人,一个护你周全,一个照顾你生活起居,你有任何需求直接和他们说便是。”
“顺便监视我?”
“他们是我的人,若你有异动必然会报与我知晓,若只是你的平常生活……”言十安轻笑一声:“老实说,我并不感兴趣,还耽误我的时间。”
脱困时日尚短,何宜生现在对什么都生疑,听他说得这般清楚明白反而让他觉得安心。这七个月带给他的,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恢復,就如他被去掉的根。
时不虞看着他的装扮,他确实长得极为秀气,穿上女装非但不觉得违和,还颇有姿色。
“到了这里你不必再做女装打扮,若想看书,书楼你尽可去得。”
“这样的装扮很好。”何宜生轻轻抚了抚头髮,又摸了摸耳垂:“还差两个耳洞,找个人来帮我穿了吧。”
“宜生,你不必如此。”时不虞走到他面前,将他头上的小花首饰取下:“千千万万种活法,你不必选最差最苦的那种。”
何宜生抬起手,似是想按住她的手,顾忌着什么没按上去,隻将头歪到一边避开:“只有最差最苦的活着,我才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或许到大仇得报那日,我才能换另一种活法。”
时不虞也不强求,拍拍他的肩膀走到门口,眯起眼睛看着天空艳阳,回头笑道:“莲子熟了,摘莲蓬去!”
言十安起身跟上,边笑道:“我得去数数,还剩了几个没被你戳一指头的。”
“那肯定是比戳了的多很多。青衫,翟枝,你们把宜生扶过来,一起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
“若这算是丰收,朱大人家的该怎么说?”
“什么叫丰收?我插十株秧苗,有九株都能结满沉甸甸的稻谷,那就是大丰收。我三分田的荷塘,你非得拿去和数亩的荷塘比,这如何比?”
言十安有些好奇:“你还插过秧苗?”
“当然,播种,插秧,割稻,我都做过,有一年吃的都是自己种的。”时不虞想起那些快活事笑容都变得肆意:“除稗草的时候,我辨不出它和稻苗的区别,把好好的稻苗拔掉了不少,白胡子追着我打,他哪里跑得过我哈哈哈!”
万霞记起来,那些稻苗后来还是十公子补种的,一老一小打得一身泥回家了。
不着急
何宜生听着两人的对话,慢慢走到荷塘边,扶着石雕小桥停下看着那两人。
他应该要质疑的,何宜生想,质疑这两人的本事,他们都太年轻了,甚至还在为看到一个大莲蓬欢呼,和宫中那位至尊相比,他们像是在玩一场过家家。
可他又觉得,为何要质疑?这天底下或许有人想反,可眼下,他能抓住的只有眼前这两个。
而且,他们看起来也并不是在胡来,他说了那许多,他们隻挑着有用的问,关于那处宫殿里的事却未多问半句,一件完全称不上体面的事,却给他留了些许体面。
“比别人家的都甜!阿姑,把这两个拿给宜生去。”
何宜生看着笑眯眯送莲蓬过来的姑姑,摊开双手手掌去接,小心的不碰到对方。
对方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些,合拢他手心拿住,这让他想起在屋里时,时不虞摸了他的头髮,还拍了他的肩膀。
他们都不嫌他脏,可他自己好嫌弃,都脏透了。
何宜生低头看着手心的莲蓬,很大一朵,一颗颗饱满得都把那个圆孔顶的更圆了些,贴着掌心的地方是温的,好似还带着太阳的热度。
“发什么愣呢?是给你吃的,不是给你看的。”时不虞朝他扔了一个空壳,当然,没能扔多远,但是声音很大。
何宜生听话的剥了一颗送进嘴里,他觉得应该很甜,可惜他被喂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用过猛药,味觉已经坏了,尝不到它的甜,单独剥了莲心吃,也尝不到它的苦。
“甜不甜?”
何宜生抬头看过去:“甜。”
“每天我让人给你送几个,就这么一个小荷塘,我们得珍惜点吃。”
言十安笑:“你换个院子暂住,我让人把旁边的院子打通,弄一个大的荷塘,明年就有很多吃的了。”
“不换,多了我就不稀罕了。”时不虞捧了一怀莲蓬四五个回转,走到何宜生面前单手抱着拿了一个放他手里:“再分你一个,不能更多了。太阳晒,回去歇着吧。青衫你们送送。”
“是。”
何宜生确实有些站不住了,离开前道:“有什么想问的随时来。”
“不着急,我们要先查查贵妃这事,你先养身体。表哥你给他找个好大夫调养调养。”
言十安应下,又送莲蓬又找大夫,换成别人他会觉得这是在收买人心。可奇怪的是时姑娘这么做却并不会给他这种感觉,以她的性子来说,她想这么做,于是就做了,考虑为什么要做才是多余。
屋里闷热,时不虞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