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孩子的痛苦,嘉月也曾经历过,凡间里最尊贵的女人匍匐在自己脚边,自己不过是简单亮了一手,她就深信不疑。若是自己……还不等嘉月再说话,皇后渐渐缓了过来,抬头看向嘉月。“仙子,若是没了贵妃的孩子,云儿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原本还想挑拨,见她自己开了窍,嘉月心中一乐。只是乐了那么一下,她又心软了。那个贵妃,她此时恐怕正如当初的自己一样,满心想的都是肚中未出世的孩子,为孩子缝制衣衫棉被,想象未出世的孩子是什么模样。自己也曾做过母亲,自己最明白这时的贵妃,她在期待什么。更何况如今贵妃已经对皇帝动心,恐怕她现在更是期待孩子的降生。难道自己真的要挑拨皇后去谋害贵妃吗?自己明明知道结局是注定的,却在此时如此诓骗皇后,让她误会贵妃,让她有不该有的希望。想到这里,嘉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借此将眼中的泪憋回去。垂眸去看皇后,她脸上的眼泪还未干,眼中的怒火已经燃起,熊熊燃烧,似是要把贵妃烧成灰烬一般。“做与不做,全在娘娘本心,”说出这几个字,嘉月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她观察着皇后的神色,就看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将乱掉的头发捋顺,脸上的悲伤神色已经褪去大半。“看来娘娘心意已决。”皇后看向嘉月,“若手上沾了性命能换我儿庆云平安一世,我便让那母子二人齐齐去见阎王。”膝行上前跪在嘉月面前,她伸手抓住嘉月合拢在一起的双手,“事成之后,仙子,你是我的恩人。”“如今,孤只求仙子,助孤一臂之力,除了贵妃和她腹中的那个孽障。”这一句话立时就让嘉月心生恶寒,全然没有了一开始时的铁石心肠,一颗心颤颤的,脑中全都是与自己缘浅的女儿,甚至,女儿玉雪可爱的脸与皇后凄楚的面容交迭在一起,让她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女儿还是国朝的皇后。突然间,嘉月后悔了,她想着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淡淡说道,“皇后娘娘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其余的事,我会帮你的。”见仙子肯帮自己,皇后自然是千恩万谢。可是嘉月想的却是将来等这桩事被掀了出来,自己就去求蔚兮,让蔚兮为自己说话,从这桩案子里洗脱了去。埋伏在殿外的者华将皇后寝殿中的事听的一清二楚,他抬手算了算日子,上了房顶盯着行宫那儿看了一会,转身便离了宫城,去往城郊的破庙。溜出了都城,赶路的脚步慢了下来,者华想着自己听来的那些事,暗暗下定决心,等神女这边的事情了解,自己就回蓬莱,叫上辰安师伯,俩人一起劝师傅回头。不能让师傅错下去,若是被天宫知道,神仙以诛心之事挑拨凡人作恶,那是要被押上钩吾山山顶明正典刑,若是作恶太深,则会被废去修为,扔下坠仙崖。扔下坠仙崖,那是天宫对神仙处以的极刑。那坠仙崖是盘古开天辟地就有之,昔年女娲补天,女娲独留坠仙崖一处未补,是为仙家所留的惩戒之地。那里能噬去神仙的肉身、修为、法力,湮灭掉所有的一切。心里揣着事情,走路自然就慢了下来。者华低头上了一座木桥,失修的木桥,人一走上去就“吱嘎吱嘎”的响,在寂静的深夜中,这个声音听着特别响亮,好像很远就能知道有人从木桥上走过。在河对岸等人的神女自然是听到了,她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看到者华披着月光,落了一身明亮的银辉向自己而来,神女想起来幼时在昆仑仙宫见到的景象。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她被屋外的风雪声吵得睡不着觉,翻身起来,屋里却吹进来一股凉风,她往门那儿看去,发现门开着后,她下床踩着棉鞋去关屋门。可是走到门前,她愣住了。殿门外的院子里,大雪已是齐膝深,外面风雪已息,一轮明月撒了满地的月辉。就在这满地的月辉之下,一个男人身穿黑色长衣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向后倚着靠背,似是已经睡了过去,又好像没有睡着。那晚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怕冷,小小的一个人,缩在门边,看着那个坐在椅上的男子,眼睫眨了眨后又睁开。神女突然想起来,那个男人睁开眼睛后,眼角竟有淡淡的泪光。看到神女坐在石上,者华快步上前,“等了多久了?”“你来都城后我就找过来了,看你一直在忙,我就没敢找你。”对着他,神女突然有些扭捏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这幅样子,就跟羲和对着卫瑄似的,俩人认识,有一点熟悉,可是说的话却不像是这种似浅若深的关系该说的。者华好像没有察觉到神女这一点小别扭,他点点头,并没有让神女跟他一起破庙看看的意思,他也在石头上坐下,“我这一路走的有些慢,我碰上了从襄山出来的百姓,他们想再回襄山去,我答应了他们,你托付我的事,可能要晚一点。”神女赶忙摆摆手,“没事的,我不急。”她讪讪的低下头,“我这边也有些事,羲和那边……嗯……不太好。”听她这么说,者华点点头,想到今晚在皇城里听到的事,他犹豫再叁,还是决定跟神女说一下。师傅那边,自己一时半会是劝不住的,既然劝不住,那就只能点一下神女,让她想办法护着贵妃。只是想起来容易,开口却有点不知道从何处下嘴,“行宫那边的事,我听皇宫里有人议论。”神女疑惑的看着他,“你还关注贵妃啊!”“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者华赶忙摆手,又立刻解释,“我也是想进皇宫看看你在不在,结果听到宫女们议论。”“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