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八日。
整齐的一沓万元钞票砖头一样压在手心,周阁视线模糊,目送林录的背影消失在街口,咖啡店店员提示闭店的声音和围栏外的鸣笛一起被隔绝在耳膜外。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走了多久,只记得推开门后蹲在地上,手里拎着的袋子倒下去,嘟嘟跑过来叼着玩具球,嘴角向上摇着尾巴转来转去,等他陪自己玩。
他摸摸嘟嘟的脑袋,往客厅方向扔了一个球:“去玩吧。”
它很开心地跑过去,几秒钟后咬着球跑回来,殷勤地仰着头等主人夸奖。
“真棒。”
周阁夸夸它,提不起来的嘴角低落着。
湿漉漉的鼻子凑到人脸上闻了闻,似乎嗅出了点不一样的情绪,嘟嘟屈起四肢乖巧地趴在一边,脑袋搭在周阁腿上。
他靠在嘟嘟身上,轻声说了句谢谢。
一切都在继续。
照常早起,上课、做实验、写论文,下午再换个地方,跟着校外的老师,学操作、做实验。
工作日并没有太多闲暇,下班后回家,潦草吃完晚饭,继续抱着电脑打字是常有的事。
这种时候嘟嘟会笔直地站在一边,昂首挺胸保持最乖的姿态,等周阁看见后带它下楼散步。
“再过五分钟就真的要回家奥。”
通常没玩够,周阁就会蹲下来摸它的头哄它回去。
但小狗是永远玩不够的。
所以周末它会闷闷不乐地哼唧,等周阁带它去更远一点的狗狗公园,和草坪上的同伴们一起疯跑。
忙碌时身心被学习和工作占据,现在短暂地把它们抛到脑后,思绪可以漫无边际地飘荡。
他想了很多,最后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
公园的长椅随处可见,他紧靠左边坐着。
傍晚和嘟嘟一起蹲在地上,抬头看见林录对自己笑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连同草坪上欢快地追逐玩具球的身影和回家路上在两人身边左右乱绕的大白狗。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们分开已经过去了一周。
他不敢给林录发消息,就像刚认识的时候,不敢随便打扰她一样。
直到天色暗下去嘟嘟才肯回家,客厅的灯来回按了好几下也没开,嘟嘟仰头冲它叫了两声。
周阁把手电筒打开,移步到厨房,确定是断电了之后检查室内电闸,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他想打电话问物业,看手机时才发现几分钟前单元楼群里刚发了断电通知,因为楼下在修电线。
不习惯家里一片黑的嘟嘟有点烦躁,跟在周阁脚边走来走去,等主人给它一个解释。
“不要着急,我找找有没有能用的灯。”
他蹲下摸摸嘟嘟的脑袋,然后去卧室找电源。
只翻到了一个移动式台灯,虽然光照不强但是足够用了,放到嘟嘟的床边后他又返回卧室,因为想起桌上还有能发光的东西。
是绕在照片墙上的星星灯。
照片不多,只有十几张,一些是各个角度的嘟嘟,一些是他和小朋友的合影,还有几张是偷偷拍的林录。
他坐在床上注视着其中一张,嘟嘟露出一半身体的侧脸和林录笑到眯起来的眼睛,是她第一次见嘟嘟的时候拍的。
嘴角不经意扯起来,心里却有些伤感,因为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
他又点开了聊天框,对话停留在林录发过来的一张嘟嘟的表情包和他回过去的嘟嘟的表情包。
联系方式都还在,怎么就见不到了?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随即起身披上外套,给嘟嘟留了一盏灯后下楼,目的地是男仆店。
因为今天是周末,他猜林录会在那里。
从九点等到十一点,也没等到那个此时正在收拾去三亚的行李的人。
却在失落着要走时碰上了不想见的陆一。
他嘴角肿起来一块,周阁无视,从他身边走过去,手臂却被人从身后拉住。
“别等了,她正和她的好朋友一起待在家呢。”
周阁转过去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陆一用手背揉了揉脸:“我还知道她根本不在乎你,我提到你的时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去找她干什么?”周阁用力甩开他的手,“别把你的坏心眼用在她身上。”
陆一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沉默比说话更能让周阁难受,于是摆摆手准备上楼。
只丢下一句:“你没有坏心眼吗?”
他太讨厌陆一了,不能理解他把药换成咖啡的动机,更不能理解他没来由的敌意。
他把这种人归为坏人,没什么变坏的理由,但仍然坏的人。
走出店门后萦绕在脑海中的不止有陆一去见了林录,还有那句“她根本不在乎你。”
见面因此变成了更迫切的愿望,有空时他就来店里等,期待能伪造出一次偶遇。
有几次下班刻意在林录的公司楼下下公交,但也只敢在站牌处远远看着,即便如此两个人也没碰面,因为林录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