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虎虎在另一张床上已经背对着房门躺下了。薛坚敲了两下门,见没人理他,只好清清嗓:“我拿水来了。”
于虎虎头都没抬一下,胡宇则睁开眼微微点头,见薛坚磨蹭半天还不走,便问:“还有事?”
薛坚像被吓了一跳,带着些许尴尬指了指于虎虎。胡宇便懂了,道:“于虎虎,薛坚找你。”
“什么事啊?”于虎虎扭了半个头过来,看薛坚神神秘秘藏在门后不进来,又躺下去,“你就这儿说吧,我懒得下床。”
薛坚犹豫片刻,他本来是想私下找于虎虎单独谈谈,但这会儿说没事显然又晚了,搞得像是他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信不过胡宇似的。于是心下一横俯下身趴在于虎虎床头,尽可能压着嗓子说:“那个衣服,我弟就穿了一下,没搞脏。你别介意。”
“哦,没事。我不是给你了么。”
于虎虎被他说话的热气喷得耳朵发痒,不自觉往旁一缩,这在薛坚眼里俨然成了“不要靠近”的警告,刚刚那句话听在耳里也多了分故作大气的意味,明里暗里好像在说他故意要他东西一样。
薛坚僵硬了一下,说:“那我给你收着。”
“不用。”
短短两字,摆明是分毫面子不肯给他留。薛坚向来爱占小便宜,被人阴阳讽刺惯了,若放在以前才不在乎,只会乐得白捡一件牌子货。然而此刻可能是因为有胡宇在场,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他涨红了脸,决心非要替自己辩解两句:“我不是故意要你东西,我——”
“这点儿东西老拿出来念什么?”于虎虎不耐烦打断道,“你平时要的还少了?”说完就翻身转过去,留给薛坚一个背。
薛坚霎时呆了,话到嘴边几乎咬了舌头,下意识看了眼胡宇。虽说还是那副淡泊表情,薛坚却笃定那眼神一定很讥讽。手里还提着开水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这时胡宇指了指角落,他反应了片刻才赶紧把开水瓶提过去放下,逃一样跨出了三号房,还不忘轻轻掩上无法上锁的房门。
因为这件事,薛坚到第二天中午都在躲于虎虎,顺带躲胡宇,自己的开水瓶也不敢去六号房拿回来,便支使薛强去拿。左等右等不见回来,薛坚怕他找错地方了,打算去看看。刚走到开水房门口,薛强跟于虎虎就一前一后说着话出来了。薛强出来时一股子烟味,手里还提着两个开水瓶,一个薛坚的,一个六号房的。
薛强率先看见他,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来,慌乱地把一只开水瓶塞给身后的于虎虎,说:“叫我来接水,咋你自己也来了。”
薛坚更没料到这么一会儿功夫薛强跟于虎虎已经搭上了话,昨晚告诫的“你没事少招惹”算是彻底放了屁。由于昨天的事,他不免眼神无处安放,心里也发窘,于虎虎倒像没事人一样冲他挑眉一笑。薛坚一惊,捕捉到这个冰释前嫌的信号,正要急急打个招呼,于虎虎却转身大步离去,走时还颇为体面地冲他们挥手。
二人回到房内后,薛坚立刻质问:“你咋跟他在一块儿?”
薛强顿了顿,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你叫我去他们房间拿水瓶的?”
薛坚无话可说,薛强继续道:“他正好也要去打水,就一起去了。”
“打那么长时间?”
薛强没回答,反倒说起:“他还知道我叫薛强,我问他你咋知道的,他又不说。”
天天强娃子强娃子的喊,他自己叫薛坚,弟弟还能叫什么名。不等薛坚再问,薛强突然神秘道:“哎,精神病真的那样吗?他也那样?”说着边翻白眼边做了个痴呆流口水的样子,又疑惑道,“我看他跟我们村那个傻姐儿不太像呢,瞧着不傻啊。”
听见这话,薛坚忍不住显摆一番:“你懂什么,精神病跟精神病差别大着呢,于虎虎得的是精神分裂,傻姐儿得的是……是,是弱智病,哪能一样。”
薛强似懂非懂:“啥是精神分裂?”
啥是精神分裂?跟精神分裂患者朝夕相处这么久,薛坚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上来。虽说每天都推着于虎虎去治疗,他对于虎虎病情的了解也仅限于“需要电疗,偶尔打人”这两点上,而每次发病是什么感觉、难不难受,他是一概不知。于虎虎平常看着率真,但其实不怎么深谈自己的事,他也从来没想过去问,好像不问就能一直把于虎虎当平常人看待,不去了解就可以回避一些事实。
薛坚搜肠刮肚,想起王雯跟他说过精神分裂需要终生服药,难以痊愈,便煞有介事地吓唬薛强道:“……精神分裂是最严重的精神病。你少去惹他,小心他打得你哭。”
“嘁!他长得像个娘炮一样,我打哭他还差不多。”
“真不害臊。你腿有人家胳膊粗?”
薛强轻蔑道:“他那都是死肌肉!”
薛坚忽然想到了什么,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你没给他烟抽吧?”
听见薛强不吭声,薛坚骂道:“你他妈——”
薛强怒道:“吼我干嘛?他抽了一口就踩地上说不好抽。放他妈的屁,净在那儿装逼。再说,你有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