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晚梦见了当年那个小哥哥。
他梦见他们一起吃饭、睡觉,梦见小哥哥总是拽着他的手跟着他,梦见小哥哥其实也不像是可可姐姐那样完全和外界断绝联系,他会帮陈山晚消灭他不喜欢吃的胡萝卜,会在陈山晚跑得太快要摔倒时扶住陈山晚,还会把福利院每周一下午每个人都有一份的小蛋糕让给他。
小哥哥在福利院住着的时候,正好赶上有学校来参观福利院,他们带了很多东西,有很多哥哥姐姐都带了零食。
那时候陈山晚喜欢吃牛奶糖,小哥哥就把自己得到的所有牛奶糖给了他。
在那个梦里,他们的确形影不离。
陈山晚不仅能够感觉到小哥哥对自己的偏爱,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对小哥哥的依赖。
回想起院长妈妈说的那句他小时候还说要和小哥哥结婚的事……陈山晚默默扶额。
可能真的因为玩得太好说过这话。
但是。
陈山晚垂眼抿唇,他觉得这一切都太凑巧。
他很想问问,可又不知道要怎么问,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不主动告诉他呢?
陈山晚想不明白。
现在才凌晨两点,天还没亮,陈山晚想把这个梦记下来,他怕他回头忘了。
但在把手探进背包里准备拿笔记本时,陈山晚忽然摸到了一个三角形的东西。
他微怔。
这个东西……是施先生送给他的。
施……先生?
被无形力量封锁的记忆在瞬间涌出,陈山晚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个白布。
莫名其妙盖上去的白布…他敢肯定,他绝对没有盖。
陈山晚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的行动轨迹,先是发现门被打开一条缝,想要关门时门却自己开了,然后看见了白布滑落后显现出的画,因为画上的内容太过那什么了,他匆匆忙忙关上了门就逃开了。
还有那天。
那天他明明遇见了一个被称作“施先生”的男人,他跟他说:“后生仔,你知道你被极其凶恶的恶鬼缠上了吗?”
当时他不信,因为他素来不信鬼神这些东西的,所以陈山晚用一种敷衍但温和的笑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
但施先生拦他很坚决:“你是不是姓陈名山晚?”
关于算命先生的骗术这一套,陈山晚是听过的。
他们从受骗人身边的人嘴里打听到受骗人的一些信息,上来就先把人唬住,之后自然就觉得他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因此陈山晚并不准备停下来听他说什么,可施先生道:“后生仔!我不是要收你钱,只是今日你我遇上,便是代表我有此劫难,不说于我道行无益,说则可能会让我遭那恶鬼记恨!左右你不过听一句话的事,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陈山晚稍顿,施先生的诚恳急切终究是打动了他,他侧首朝他看去,就听施先生继续:“缠着你的这个恶鬼并不一般,是人为养出来的,甚至吸收了信仰之力。我道行不够,奈它不了,若要对它动手,恐怕得我师公出山。”
“但我可以帮你暂时摆脱…你只要现在掉头,不在此地做停留,现在立马离开这座城市,便能慢慢脱离它了!”
……
陈山晚其实当时也没太放心上,他是真不信鬼神这一说的,施先生说完这些话后,也没再举出什么例子佐证,匆匆离去,看着很像精神病。
所以陈山晚又回到了别墅前,但……
之后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忘记?
寒意几乎是瞬间就从陈山晚的脚心板往天灵盖蹿,他的神经紧绷,呼吸也紧促了起来。
陈山晚从小就过目不忘。
陈山晚坐起身,还没等他多想,脑袋就一阵昏沉。
他直觉不对,翻过身想要去按报警键,但那个报警键设置得真是太绝了。
既让人生出挣扎的希望,却也让人涌起无法触碰的绝望。
恶劣至极。
陈山晚浑身无力,指尖堪堪要擦到,但就是怎么都够不着。
他想要往前挪动,可哪怕一毫的距离都迈不出去。
耳边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感觉自己的脚腕好像被什么缠住,刺痛袭来的瞬间,他已经没有办法拧眉做出反应了。
他陷入了黑暗。
陈山晚好像又做了个梦。
这个梦比之前还要破碎混乱,甚至是痛苦的。
压抑和绝望像是一辆大卡车,来回在他身上碾压,要将这两种情绪刻入他的灵魂每一处。
他醒来时,整个人被迫展开了身体,手指连弯曲都做不到。
数不清的黑色荆棘缠满了房间,像是无数裂纹。
他的身体上也纠集着这些恐怖又危险的东西。
它们像是绳索,也像是蛇缠绕在他身上缓缓游动,尖刺划破了他的衣服,但在触及他皮肤时又变得柔软,除了粗丨粝的感觉,他只有左脚脚腕有隐约的刺痛感。
开在荆棘上的花也被荆棘碾压粉碎,漆黑的花汁